第十五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

“嘀铃铃、嘀铃铃……”刚回到办公室的任道远，就听到桌子上的外线电话响个不停。

“你好！我是任道远。”拿起电话、任道远报上名讳，没办法，能把电话直接拨到他的外线电话上的、职衔都比他高。

“任处长，我是魏世忠呀！今天晚上我在鸿宾楼宴请您，请务必赏光！”魏世忠依然是那么豪爽的说道。

“那怎么行，说好了我做东！”任道远知道这个不能推脱，对方帮了自己一个很大的忙，这个情可不小：“地点、人员您定，我让明祥、耀宗作陪，这次一定要让我来结账，您要是再跟我争、就是看不起兄弟我了！”

“好说！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，那我晚上可就在鸿宾楼、恭候大驾光临了。”魏世忠笑呵呵说道。

“好，晚上见！”放下电话，任道远赶紧找出一张红纸、书写金兰贴，写好后放进一个信封里、装进衣兜。

鸿宾楼是吉春最大最好的酒楼之一，老板的祖上从山东过来，一个煎饼摊子发展起来的，虽然已是百年老店可是量足、价平的传统坚持的很好，所以吉春人爱来他家吃饭。

有身份、爱讲究的人，可能觉得他家太嘈杂、八仙桌不够洋气、一般不来，可这三教九流汇聚之处的优势、是吉春站看重的地方，这里的老板、被魏世忠胁迫加入了保密局，这儿也成为保密局的一个情报站，几乎所有包间都进行过改造、装潢，客人们可不知道，他们在这里的言谈、都会被地下室的一个监听小组记录下来。

当然这在保密局吉春站也是秘密，知道的人并不多，遑论外人。

魏世忠把宴请设在这里，主要是他认为气氛好，其他几家吉春顶级中西餐厅、酒楼里，要是吆五喝六的、虽然没人敢管，但是自己难免会受约束，除非对方喜欢那种格调、且比他职衔高，一般情况他设宴或被邀约都喜欢来这儿，粗犷的魏世忠喜欢热闹，他觉得忠义救国军出身的任道远、跟自己是同类人。

还有一条就是安全！这两年魏世忠做事心狠手辣、也得罪不少人，怕被报复，毕竟明枪易躲、暗箭难防嘛，在这儿就不同了，里里外外都有保密局的人。

两人换帖、结拜异性兄弟，众人免不了一番恭维、祝贺。

酒宴菜式很丰盛、名酒洋酒齐全，魏世忠除了带着他的几个科长，还把秘书刘丽珊和电讯科的一个小姑娘也叫来了，有两个年轻女性敬酒、插科打诨，一席酒吃到后半夜才结束，任道远也被灌得忘记结账了，还好，一直在军营里混的罗耀宗酒量不小，尚算清醒，开着吉普车，把头晕脑胀的任道远和已经瘫软如泥的邓明祥载回稽查处宿舍。

稽查处的工作、说复杂确实很繁琐，说简单、只需按部就班。

任道远到任后，开过两三次会后就把稽查处内部工作捋顺了。

原因很简单：一切依旧，不搞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一套，所有人都各安其位、各从其事。

这样，就最大限度避免内耗的发生，所有工作有条不紊的继续推进，当然适当的敲打、还是不能少的，所谓恩威并济的道理，任道远在忠义救国军的时候就炉火纯青了，要不然，在困难的游击战条件下、是很难凝聚人心的。

任道远仔细阅读了魏世忠派人送来的资料，算是对吉春目前战略态势和600军的历史和现状有了一个初步认知。

总坐在办公室里，是了解不到实际情况的，今天上午，安排完稽查处的工作，任道远决定让罗耀宗、邓明祥带着他在吉春城内到处转转看看。

吉春城挺大，但是有三轮摩托车代步，从600军防区到第七十军防区转了一大圈也没用到一天，但是，就是这样简单的巡视，让任道远发现一个巨大的隐患，让他不禁忧心忡忡。

“你们发现什么问题了么？”回到办公室一坐下，任道远就皱着眉头说道。

“没什么呀，也都还是那样啊。”罗耀宗看看也是一脸不解的邓明祥，转过头对任道远说道。

“这么明显的问题，你们没有看出来么？”任道远掏出一根烟点上，抬手致谢、端来给三人沏好茶水的邓明祥。

“确实没有什么异常呀。”邓明祥也疑惑的看着任道远说道。

“你们跟我说的，以前的日侨区那一大片别墅和公寓，现在住的什么人？”任道远边吸烟边说道。

“一小部分是吉春市政高官、其他都是第七十军眷属住的呀。”邓明祥感觉任道远有点明知故问了：“毕竟，那里在吉春城里算是最好的住宅区，暖气、自来水不说，家家都有抽水马桶、沐浴间。”

“600军眷属村呢？”任道远问道。

“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，每天早上600军眷属村倒马桶的时候，简直没法从那儿过。”罗耀宗的哥哥一家住在眷属村，所以情况很清楚。

“这不是人家先来吉春的么，好地方自然让人家占了。”邓明祥一脸无奈的说道。

“600军、师以下基本都住在新建眷属村，今天，我可是在第七十军眷属住的那里，看到一个少校带着老婆孩子、从公寓楼里面出来！”任道远说道：“连个眷属住宿条件、这种根本掩饰不了事情，都存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差别，你让600眷属怎么想？你让600军官兵怎么看？这不是**裸的歧视？两军还能真心协力、共守一城么？”

“第七十军歧视600军是一贯的！”罗耀宗这时才明白任道远说的什么意思，对这个上司的好感、不由的又增加几分，接着气愤地说道：“第七十军军长黎宏还兼任吉春警备司令，他毫不掩饰自己看不起60军，曾在公开场合说600军是“花子兵”、“脓包官”！”

“还真是这样，吉春警备司令部控制着吉春大部分军用物资，在分配方面，对600军也是相当歧视、极端不公的，我前两天去换领几个电台用的电子管，可是受尽了他们的白眼。”邓明祥也恨恨的说道。

“你们还是看问题太浅了，这件事的根本问题出在国防部！”任道远语不惊人、死不休的说道。

“怎么回事儿？”“为什么？”邓明祥、罗耀宗不解的问道。

“国防部那帮官老爷、脑袋被门挤了！”任道远把烟头摔倒烟缸里，拿起烟盒，这时才想起来罗耀宗也抽烟，于是先递给他一支，就着罗耀宗滑燃的火柴、点着烟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，继续说道：“你们没发现这里面的问题么？知不知道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句话？国防部这种安排，会让两军分崩离析的，还一起固守坚城？痴心妄想！”

“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？”罗耀宗不解的问道，他不认为吉春市政府和警备司令部这种歧视性的安排、跟国防部有关，虽然很不满，但也没有到任道远说的那个程度。

“你们没有注意到么？第七十军都穿的美式新军服、甲胄鲜明！全军是半美械新军械装备！是营房内外、摆放着数不清汽车数量的半摩托化甲种军！

反观600军呢？全军上下都身着臃肿的黄、灰不同颜色的旧棉布军服！士兵拿的是汉阳造、三八式、中正式、晋造等杂七杂八的万国牌武器！全军拢共没有多少台机动车的、所谓甲种军！

让第七十军和600军共守一城，他们不想想600军官兵的心情么？强烈的对比、会对600军官兵士气有多大影响？这些缺心眼的官老爷、居然这样安排！”任道远还是没能忍住，气哼哼地继续说道：“以前，听到说**军跟杂牌军待遇不一样，包括我任道远在内，很多人都听信国府、认为这是**刻意造谣、抹黑宣传、意在分化，现在，这样**裸的对比，给600军基层官兵心理的打击是很严重的，只是暂时没遇到事情、没有爆发而已。”

“要按您这么说，我也想起来了，刚才在大街上，第七十军巡逻官兵都是趾高气昂的，遇到他们的600军官兵、就显得畏畏缩缩的、眼中明显羡慕嫉妒的眼神，这样的两支队伍，能齐心协力守城么？”邓明祥也说道。

“战事一起、两军离德，前景堪忧啊。”罗耀宗也感慨道：“要是这种不忿的情绪，在600军中蔓延开来、确实会很影响士气的。”

“事情已经这样了，空发感慨没有用，你们想想，有没有办法缓颊两军关系？”任道远道。

邓明祥和罗耀宗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，都觉得没有办法，毕竟他们位卑职低，在这种事情上、甚至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。

三人都不再吭声默默坐在那里吸烟、喝茶。

“嘀铃铃……”

突然，任道远办公室的外线电话响了起来，电话是魏世忠打来的，他通过保密局内部渠道得到一个消息，任道远听完魏世忠转告的简讯后、不禁呆立在那儿，魏世忠挂断电话后，他都忘记放下电话了。

“出什么事了？”邓明祥接过电话、放回去后问道。

“一个噩耗。”任道远呢喃到。